●許良驥(安徽) 陽歷三月初,在我們所住的老宿舍樓前的一處院墻邊,學鄰居我也不經意地搞了點土,圈了個長形“三分自留地”(最多一個多平方),老伴買了2元錢的黃瓜秧子,種了8棵黃瓜。 8棵黃瓜秧子經過我和老伴的精心培育、澆水都成活了。先是兩片葉子,慢慢地越長葉子越多、越大,也逐漸長高。可惜,被一個小狗在黃瓜地里面拉屎后,用爪子趴死了一棵,剩下7棵。 初夏時,這7棵黃瓜秧眨眼就長快有1尺高了。黃瓜秧一長高,就需要攀藤子、攀高,就要搭架子。我花了近三個小時的時間,用之前已經準備好的竹竿、繩子等材料,給每一棵黃瓜秧搭了個三角形的人字架,然后再將7棵黃瓜秧架子連成一體,好讓黃瓜秧的藤須隨意攀爬。 一個星期過去了,黃瓜秧子越長越高了,夠著了繩索或竹竿滿藤架撒歡,錯落有致而又毫無章法。那些柔韌的、碧緑的牽牽繞繞如一根神秘的繩子的瓜藤和觸須啊,有著怎樣的靈性和靈慧哩!觸須觸到什么就攀住什么,瓜蔓也不遺余力,每天都伸展一兩寸。我們每天都要給黃瓜秧子澆水,有時一天兩次,從樓上拎到樓下。有一天我給黃瓜秧澆水時,用一節樹枝朝一根黃瓜藤的觸須伸去,黃瓜的觸須即在很短的時間彎曲自身,準確地勾住了小樹枝,纏繞一周。黃瓜秧子和觸須是聰明的、靈動的。還有什么植物會在極短的時間極快地調整自己,把握時機,借勢生長? 黃瓜秧開的五個花瓣的小黃花嬌艷有目共睹,散亂在綠葉里,像星星閃爍在深邃的夜空中,蘊藏了金子的亮色,有幾只蜜蜂還圍著小黃花在花蕊中飛舞忙碌。黃瓜秧的花雖然形狀簡單,卻有秀雅之韻,小黃花“自歌自舞自開懷”,任誰都可以體會到它們純凈的歡快。 雖然開了花的不一定結瓜,但黃瓜花卻很勤勞,花開滿架。在開花的地方慢慢地長出短短的瓜蒂,嫩嫩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小黃瓜越長越長,越長越大,顏色也從當初的淺綠變成深綠,瓜身上還長著一根根茸刺,慢慢地成熟了。 5月中旬,我們第一次收獲了三根黃瓜。這是辛勤的汗水和勞動所得,真正是種瓜得瓜。6、7月份,是黃瓜收獲的旺季,有時一天能摘3、4根。到7月底,我們已經收獲了近80根黃瓜。進入伏天以后,天氣炎熱,黃瓜就結得少了。我們種的黃瓜,是純綠色食品。除了自己享用外,也不停地和鄰居分享。現在小黃花不辭辛勞一茬又一茬不停地開著,也就一茬又一茬不停地結著瓜。 黃瓜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用水洗干凈,生吃,是很好的水果;涼拌吃,炒雞蛋吃,燒湯吃、下面條吃等等,別有風味,味道口感皆非常好。 “家家瓜架傍籬搭,滿架黃花滿架瓜。藤纏蘿繞蔓連蔓,分甚鄰家與自家。”一份耕耘,一份收獲。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通過自己的勞動得來的果實,更是香甜。既豐富了生活,又鍛煉了身體,樂在其中。 +10我喜歡
那是一個燥熱的夏季,向陽小學的操場上,站著三個背著書包的小學生。 第二天就是暑假的開始,因此下午兩節課后,校園里的學生幾乎都已走光。 這三個學生遲遲未能離校,是因為他們正在解決一件事情。 背著藍色書包的學生問:“我的手表呢?”——他來自農村。 “上個月不是就告訴過你,丟了么?”背著綠色書包的學生不耐煩地答道。——他在城里長大。 “那你應該賠我啊。”藍色書包說。 “多少錢?” “五塊。” “不賠!”綠色書包的態度很蠻橫。 “不行!”藍色書包堅持自己的合理要求。 突然,在綠色書包的外力作用下,藍色書包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后腦著地。 站在一旁背著紅色書包的學生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他來自郊區,笑聲很爽朗。 藍色書包從地上爬起來,撲撲身上的泥土,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獨自一人沉默一路,回家去了。 紅色書包跟著綠色書包一路有說有笑,開始了他們幸災樂禍的暑假生活。 然而,這個小學三年級的暑假讓我過得提心吊膽,我擔心背著藍色書包的同學會領著他的父母來我家向我的父母索要他曾借我佩戴幾天的電子表。 是的,我承認,的確是我——我就是背著綠色書包的那個人,是我一時大意將同學好心借給我玩的電子表給弄丟了。 我并不清楚,那個暑假,對方是如何度過的。 暑假很快過去,我擔心的事情并未發生。開學第一天,三個同學又見面了。 紅色書包面帶譏笑地問藍色書包:“哈哈,手表還要不要了?” 藍色書包沒有說話。 從此,藍色書包再也沒有提起手表的事,也不再與我們說話,一直保持沉默。 兩年后,藍色書包考上了重點中學讀初中;我與紅色書包考上了普通中學讀初中。 我并不清楚,那兩年,對方過得是否開心。 初中三年,我們很快就忘記了那件事、那個人。 直到我讀完三年初中考上重點中學,九月一日開學的那一天,我在教室門口迎頭撞見了他——向陽小學操場上的“藍色書包”! 當年比我矮了半頭的他,突然比我高出了一頭,身體魁梧、健壯。與他相比,我就像個猴子。 他依然是沉默的,臉上毫無表情,但我堅信他一眼就認出了我,并且對我印象深刻。 如果有必要——或者很有必要,我該向他道個歉,亦或買一塊電子表送給他。 可我知道我做什么都于事無補,我只能閉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后悔、慚愧,希望那件事情從未發生。潛意識里,我希望自己盡快忘記這件事。我甚至在心里渴求他:打我吧,將我重重地摔倒在地,就像十歲那年我摔你那樣,狠一點。 可是,沉默的力量太過巨大,大到我對曾經發生的事情無能為力。 沉默,是最有力的反抗。 閉嘴,是我唯一的選擇。 他會忘記五年前的那件事嗎?也許會的。 但我每次在教室走廊里遠遠地遇見他,就感覺走廊上只有我與他兩個人,從他的臉上我可以看到一絲委屈的印記,同時還會有一種看不見的力量在鞭撻我、鄙視我、唾棄我。 高中三年,同在一間教室上課,他與我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從未對視過,哪怕只有一秒鐘。這一點毫不奇怪!也從未有人發現這一點,更沒有人知道那件事。 我常常怨恨我的父母,他們鼓勵我上進,輔導我學習,讓我吃飽穿好,卻忽視了教育我勇于承擔責任并善待他人的優秀品格。老師教給我的是:要強、要勝、要贏!——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我才成為初三(1)班唯一一個考上重點中學的人。 可是,這樣的我,考上重點中學、大學,何用之有? 所幸我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在日后的工作與生活中,我開始改變自己:幫助破產的同學重新開始;安排失業的朋友住在家里并協助他找到工作;將背著麻袋蹲在北京站廣場惆悵的初中生帶入了廣告圈,隨后他又進入奧美、阿里巴巴等企業擔任要職;我讓憤世嫉俗才華橫溢的文藝青年出去充當一線作家的槍手,這樣他就不必忍受貧窮——他本可以活得更好…… 他們同樣也會在各個方面給予我更多支持。 然而我并不會因此覺得自己高尚,——很多人在做了壞事之后就想通過行幾樁善事來“抵消”過往“劣跡”,以此求得內心的安穩,——事情并非我們想象地那么簡單,我一直在尋找更為深層的原因:為什么我要欺負人? 二十多年過去,我常常想起小學操場上的那一幕,還有那張沉默至今的臉。 作者:張懷舊 來源:中國微小說 +10我喜歡